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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5章 【一位小人物的见证历史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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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历史上的许多场大战,在史书之中也许仅仅是匆匆一笔。让人在阅读之时总会产生一种错觉,感觉一场大战总是说打就打。

  然而真正的事实和史书不一样。

  战争岂是说打就能打起来的啊?

  从定下决心,到组织发动,从兵员征召,到大军开赴,然后则是后勤的保障,粮草的筹备,士气的鼓舞,以及点将台前的受命……

  所有的一切,最终汇聚而成,到了这个时候,大战才会爆发。

  这根本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开打的事。

  也不是史书上随便读读就能理解的事。

  古代的每一场大战,甚至后世的每一场战争,无论战役大小,无论胜败如何,战争,从不会一蹴而就。

  它有无数的见证者,也会出现无数可歌可泣的人……

  然而更多的则是,普普通通的经历者,他们的身份,是每一场战争中最底层的小卒子。

  ……

  “俺叫赵四,排行第四,俺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,但是都在荒灾年月里饿死了。所以,俺是家里唯一的男丁。”

  “俺住山东的济州府东阿县,村子在县城之外西南边三十里。地方很小,全村总共只有十一户,四周全是山,村边是小河……按说有山有水是个好地方吧?可是俺们村子偏偏缺少最主要的田。”

  “也不知是哪个大人物曾经说过,老百姓如果缺田必然会贫穷,唉,那个大人物说的真准啊,俺们整个赵家村,全村都是苦哈哈。”

  “人穷,志气就短。”

  “村穷,难渡灾荒。”

  “俺听村里的老人们讲,以前村里的人口其实挺多的,但是济州府每年都要遭灾,老百姓一旦遭灾就难活下去,于是村里身强力壮的就会出去逃荒,村子里留下的渐渐全是老弱病残。”

  “留下的全是老弱病残,按说在荒灾年月是活不下来的对吧?你肯定这么认为,但是俺告诉你不是……”

  “俺们山东人的心善,那些外出逃荒的人并不是直接狠心就走,他们总是在临走之前努力想些办法,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村里面一次。”

  “比如去山上挖草根,抠树皮,凡是能吃的东西,他们都像刮地皮一般弄回村,他们把这些东西全都留下来,让村里的老弱不至于断炊饿死。”

  “每年遭灾,每年如此,俺们村子的人口确实变少了,但是不管如何变少仍旧还是保留着赵家村。用老人们的话说,这是俺们赵家村人的根……”

  “不管那些逃荒出去的人走到哪里,也不管他是活了下来还是饿死在路上,只有将来有机会,他们总会想办法回来的……”

  “俺从五六岁的时候开始,就一直盼着老人说的那些人回来。因为那些人里面有着最疼俺的三叔,也有着村子里面力气最大的五哥哥,如果他们都能回来的话,俺们赵家村的老弱们就有帮手干活了。”

  “可惜俺从五六岁的时候开始,一直盼一直盼但是怎么也没有盼回任何人。”

  “反而,俺渐渐的长大了!”

  “俺成了村里的壮汉男丁……”

  “十七岁那年,村里的九爷爷找上了门,他背来了一口袋的山芋,气喘吁吁的来到了俺家。然后俺娘就点了点头,说,收下了,俺娃扛下了。”

  “俺娘第一句话说的是收下了,指的是收了九爷爷带来的一口袋山芋,其实那一口袋山芋并不是九爷爷给的,而是村子里的寡妇从山上挖的。她们为了积攒出一口袋山芋,据说每个人都是两天才能吃一口饭。”

  “俺娘第二句话说的是俺娃抗下了,指的是俺这个村里男丁从此要开始扛责任。村里十一户人家,有四家要俺负责,四个寡妇,七个娃娃,从那一天开始,全都要跟着俺过日子。”

  “俺成了娃娃们的爹,也成了四个寡妇的男人。”

  “现在你听懂了吧,九爷爷带来的那一口袋山芋是一份聘礼。但那不是俺去娶寡妇的聘礼,而是寡妇们让俺倒插门的聘礼。”

  “这种事,你别笑,在咱山东地界多的是,成年汉子都是村里的宝。”

  “唉,其实哪里是宝啊,简直是一份大遭罪。”

  “整整七个娃娃,每天张着嘴要吃要喝。那种累死累活的拼命,那种每天担心孩子会饿死的惊恐,你不懂,你也没法懂……”

  “但是俺既然被他们喊一声爹,俺就不能让每一个孩子饿着……”

  “这就好像俺小时候那样,俺爹在灾荒之中饿死了,俺娘成了寡妇,俺成了没爹的娃……那时候同样也是九爷爷出面,让俺娘带着俺跟了村里一个男丁。那个男丁并不是俺的亲爹,但是他总能想办法弄到一口吃喝给俺。”

  “所以俺没有被饿死,长大成人变成了男丁。”

  “现在,该俺接过这个责任了。”

  “养活七个娃娃,累,关键是,村里田少。所以俺简直是用尽了一切办法,每天不是上山就是下河,抓鸟,抓兽,逮鱼,摸虾……”

  “孩子们瘦的皮包骨头,然而勉强总算是能活着,于是村里的九爷爷就经常笑,露出掉光牙齿的嘴巴对俺点头,说不错不错,小四你很不错。等你把这七个娃娃养起来,咱们村子就会渐渐变好了。”

  “其实无论是四爷还是俺,都知道这话是一种没希望的话,村里哪能变好啊?我们只是在艰难的熬着等死罢了。”

  “全村男丁加上我,总共只有三个汉子。有一个还是瘸腿,干起活来不利索……以前村里有十几个壮汉男丁的时候,也没见能把全村人的日子过起来,而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撑着,凭我们三个又能撑到哪一天呢?”

  “也许下一次灾荒来临的时候,就是我们全村一起饿死的时候。”

  “但是新一年的灾荒还没到来,俺们先是遭遇了府兵的遴选……”

  ……

  那一年,在衙门里担任差役的牛娃来到了俺们村。

  他的一番话,让全村人都恐慌起来。

  九爷爷仗着年龄,破口开始了大骂。

  而牛娃,自始至终一直脸上堆着笑容在解释……

  “按说是十丁才会抽一,压根轮不到你们赵家村,可是九爷啊,这次真不是我牛娃使坏。主要是衙门里也有压力,咱们济州府东阿县的人口实在太少了。”

  “九爷,您不用跳脚骂着要懆俺奶奶,俺牛蛙虽然不是赵家村人,可俺毕竟就出身于隔着不远的牛家村,从小的时候,两个村的孩子就一起玩……大家都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娃,您说我会坑害赵老四他们三个吗?”

  “府兵,是咱们大唐的制度,只要是成年男子,就得被遴选为府兵。”

  “其实咱们根本不用害怕,反而应该认为这是一件好事。只要成了府兵,就会被减除赋税,除了减除赋税,还可以顶替徭役……这也就是说,以后种田收获的粮食全能留下自己吃。”

  “九爷您好好想一想,咱们这一带为什么穷?不就是因为全是山村吗?地处山村肯定缺地啊。”

  “地少,种田收获就少。然而历朝历代以来,老百姓交税乃是天经地义。担任徭役也是如此,从没听说哪个老百姓能抗拒的!”

  “如果成为了府兵,交税和徭役都可以免除,这对于咱们这一带的村子来说,岂不是一种能让人活下去的机会?”

  “至于您老人家担心的打仗,俺牛娃可以跟您拍胸脯打个保证。仗,肯定不会再打了。大唐才刚刚建立,肯定不会到处跟人打仗,既然不会跟人打仗,肯定不会征召府兵……所以呀,成为府兵是个捡漏的大好事。”

  “九爷啊,我跟你解释这么多是尊敬老人。其实就算我牛娃不解释,这件事依旧还是要按照规矩办。朝堂上的法度,衙门里的差事,不是咱们平头老百姓可以抗拒的,咱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乞求不要打仗。”

  “不打仗,朝堂就不会征召府兵。”

  “那么赵老四他们三个,也就不需要担心上战场了!”

  那一日,牛娃终于办成了差事。

  或者应该说不是他办成了,而是我们平头老百姓真的没法抗拒。

  于是俺赵老四和村里的另外一个汉子,同时成为了随时可能会被征召的大唐府兵,至于村里第三个男丁,他的脚踝跛子属于残疾,因此就不会成为府兵,而是被点选成为了府兵徭役。

  府兵徭役和普通的徭役不同。

  这种徭役只会在上战场的时候才用。

  也正是因为可能会上战场,所以这种徭役也会享受减除赋税,但是,终究是要上战场的。

  所以很长一段日子以来,我们赵家村始终是人心惶惶,大家每天担惊受怕,生恐哪一天就会听到要打仗。

  然而,也许真是如牛娃所说。

  大唐刚刚建立,不愿意跟人去干仗,所以,一直没有征召府兵。

  我们慢慢的不再担惊受怕,慢慢的又开始为了生活而努力操劳。

  渐渐的,我们三个男丁都忘了自己是个府兵身份。

  ……

  但是谁又能想到,征召来的如此突然。

  牛娃再一次出现在了我们村子前。

  时隔三年之后,俺已经是二十岁的汉子,也许是生活的艰辛,让俺过早的有些显老,但是你千万要相信,俺今年真的只有二十岁。

  牛娃来的时候,脸上明显带着愧疚,就如他以前那次所说,他是和我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伙伴,他当初让我成了府兵,拍胸口做出保证说不会去打仗,可是当他再次过来的时候,他带着的是衙门里的任务。

  “四哥,咱们大唐要打仗了……”

  我仍旧能清晰的记起,当时牛娃说的第一句话多么痛苦。

  他两眼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我,眼中分明有着泪水要流淌出来,他努力忍着哭,哽咽的说道:“我知道四哥你自从成年以后,这三年时间一直过的很苦,要养七个娃娃,要照顾四个家庭……然而虽然你过的很苦,但是你毕竟还是活着的,可是我现在却要代表衙门和朝廷,向你发出府兵征召的命令,一旦你成了府兵,就得去战场上打仗,而打仗,而打仗……”

  牛娃猛然大哭起来,冲过来抱着我胳膊,嚎啕道:“四哥,四哥,赵老四啊,咱们平头老百姓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。”

  那一天,牛娃哭的凄惨。

  然而不管他哭的如何凄惨,也不管全村人如何恐慌,甚至已经年迈走不动道的九爷爷,从屋子里爬出来张口骂不出骂他的声音,一切,都无法阻碍我们被征召的事实。

  我和另一个府兵,必须有一个人去参战!

  接下来的几天,全村笼罩阴云。

  小小一个村子,只有十一户人,我照顾四家,老七照顾四家,至于瘸腿的赵十四,他只需要照顾三家。

  然而现在府兵要征召了,我们村子等于一下被人打断了脊梁。

  两个府兵,必须有一人要应召。

  而赵十四身为府兵徭役,则是无可选择的肯定要应召。

  这就意味着,一下子要走两个男丁,更加意味着,有七户人家会失去男丁的照顾。

  日子,仿佛没有了指望。

  活不下去了啊。

  在这种情况下,我赵老四站了出来。原因很简单,我是比赵老七大一岁。他今年才十九岁,而是已经二十岁了。

  年长一岁,就是哥哥,虽然不是亲哥,但是我该做个哥哥应该做的。

  我,去接受征召。

  ……

  虽然全村人都感觉没有了指望,但是寡妇们仍旧在做最后的挣扎。

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,全村人都铆足了干劲……

  她们上山挖出了以前留着没舍得挖的山芋,洗干净之后做成干粮小心翼翼的装进包裹。

  府兵征召需要自备武器,然而我们村子哪里能有武器?于是她们砍回来最坚硬的山木,制作出了好几根当做武器的长矛。

  她们撕开了好几床被褥,每床被褥里面抽取一部分,汇集在一起,缝制了一床又厚又暖和的被褥。

  再然后,村里每一家挨家挨户的杀鸡。

  而我这个即将接受征召的府兵,以及必须参加征召的瘸腿赵十四兄弟,我们两个每天都在吃寡妇们杀的鸡,她们在尽最大的努力让我们强装一些。

  强装一些,也许就能在战场上保命。

  保住了命,才能活着回来继续照顾她们。

  ……

  终于,府兵动身的时间到了。

  那一天。

  我拿着她们制作的五把长矛,赵十四扛着全村人给我们准备的干粮和被褥。

  我俩不敢回头去看,生怕自己狠不下心肠,我们只能咬牙硬着头皮往前走,故意装作听不见身后的哭天抢地声。

  以及,娃娃们呼喊‘爹爹一定要活着回来啊’的天真声。

  ……

  ……

  这一章写法独特,是用小人物视角来描述大战,咱们先写的是赵老四对于过往生活的痛苦回忆,下一章则是赵老四不断震惊的看到幸福生活的到来。

  山水这种写法,希望大家喜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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