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还没来得及沐浴, 池蘅见到人没敢走得太近,笑问:“姐姐怎么来了?”
她喊“姐姐”,杵在清和身后的妄秋姑娘眼睛倏地睁圆。
“不放心, 来看看你。”清和一见她就笑, 笑得温温柔柔,柔情似水,玉手轻招:“过来。”
这儿到处是人,兵士们像闻见腥的猫, 各个鬼鬼祟祟探着脑袋——那就是沈大将军的嫡女、他们百夫长的未婚妻?哎呦, 头儿,你倒是上啊!人家都喊你过去了!
顶着一双双看热闹的眼睛, 池蘅脸皮微热:“哎,来了。”
她乖乖挪动双腿走了几步, 走到人跟前,清和捏着帕子为她擦拭脖颈那滴早已凝固的血。
素净的锦帕染了血污,池蘅耳尖泛红——她也不知这是砍了哪个贼子的脑袋溅上来的血, 之前光顾着洗脸了。
猜测到心爱之人身负天命,沈清和不动声色地为她整敛衣袍和稍显凌乱的发丝:“几时回去?”
面对面离近了,池蘅这才发现她脸色委实不好,赶紧道:“今日就回, 姐姐和我一起走吗?”
“不了。”
“嗯?”
清和玉指摩挲她瘦俏的下巴, 软声道:“我还有其他要事。”
红尘楼?
涉及【红尘楼】的事, 池蘅不好多问。军令如山不好耽延, 若不然她真想留在这护一护她,即便晓得姐姐出来一趟必定做好万全的准备。
她想护清和几日,清和却不放心她在外逗留。
帝星啊。
想必陛下十八年前已经得知帝星的存在。
一次次派遣御医诊平安脉,应是拿捏不准何人是紫微星。
十八年前盛京天生异象十有八九指向的是女帝, 所以阿池生下来被大将军当做男儿养,女扮男装,是为了保命。
“你早点回去。”她嘱咐道。
回到军营,回到能让你赢得人心的地方。
池蘅握住她贴在脸颊的手,用体温驱散她掌心的凉。
到了这时,她也不怕兵士们起哄了——本来就是她的未婚妻,心意相许,姐姐兴致上来摸她脸而已,岂不是很正常?
她觉得正常,目睹这一切的妄秋姑娘惊得头脑掀起一阵风暴。
看来看去,竟还是一对有情人?
那池公子的未婚妻怎么办?又或者……姑娘就是传说里与池矜鲤订婚的那位?
想到这一可能,妄秋心中生窘,再看两人情意绵绵眼里容不下外人的情景,她愈发肯定这猜测。
她低头揉搓指尖,哪能想不明白先前沈姑娘是在逗她?
真是,弄得人又羞窘又感到好笑。
“秋姑娘。”
妄秋温声抬眸。
池蘅一本正经:“你要的人此刻就在帐内,要去看看吗?”
化功散的效果已经褪去,女人被锁链禁锢腿脚,只管拿眼神勾人。
偌大的帐子,一名小兵认认真真看守她,脑子里全是百夫长吩咐的话,尽管当自己是‘瞎子’,不为女色所动。
听到动静,他起身看向帐外。
“头儿!”看到池蘅,小兵松口气,面带喜悦。
池蘅口头夸赞他两句,引着秋姑娘来到仇人面前:“承诺你的我做到了,此人是死是活,由你决定。”
一见到女人,妄秋屈辱的记忆如潮水涌来。
她眼眶发红,娇躯颤抖,遇到池矜鲤之前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地逃出牢笼,更没想过有朝一日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女人,生死皆是她一句话的事。
“是你们?”
女人恍然大悟。
怪不得。
怪不得会一败涂地。
红尘楼的楼士竟与朝廷有关,她这是遭了算计,输得不冤。
清和没去看她愤恨的眼神,被琴瑟搀扶着坐下,安安静静看戏。
奈何不了她,女人哀戚道:“秋秋,一日夫妻百日恩……”
“住口!”
妄秋脸色发白。
沈姑娘摇摇头:“你这样可不行,秋姑娘。”
想从过去阴霾里走出来,不狠心怎能成?她要的是能办实事的人,不要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哭包。
“拿刀来。”她淡声道。
池蘅将唐刀【挽星】递过去,被未婚妻嗔看一眼,她立时醒过神来,抽走亲兵腰间的刀交到柳瑟手上。
柳瑟双手捧刀交给菟丝花一般的妄秋。
“拿刀尖抵着她胸口。”
妄秋六神无士,依言而行。
女人瞳孔闪过惊惧。
“逼她交出《如梦欢经》。”
池蘅睫毛一颤,眼神讶异。
秋姑娘握刀的样子很不熟练:“交出《如梦欢经》!”
清和被她毫无杀伤力的言行逗笑,眉眼绽开,屈指叩在桌面:“你先给她一刀。”
刀尖避开心口,刀身‘刺啦’一声刺进血肉。
肩膀破开一个血洞,血水汩汩而出。
妄秋被血色刺激地倒退半步。
比起这要不了命的一刀,女人更畏惧的是有人知道《如梦欢经》。
“你、你到底是谁?”
“秋姑娘,挑断她的手筋。她想挣断锁链伤你。”
妄秋被她伤得够多了,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,尤其从姑娘口中得知女人拿她当炉鼎,仇恨心起,颤着手不熟练地挑断女人手臂处的筋脉。
守在帐内的小兵听着温温柔柔眉目秀美的沈姑娘脱口而出的每个字,心里打了个寒颤。
痛呼声起。
“谢……谢行楼是你什么人?!是她让你来讨要《如梦欢经》的?”
《如梦欢经》是合欢宗至宝,谢行楼铲平合欢宗,意识到手心漏掉两条鱼,干脆将此事交给小辈料理。
“还有脚筋。”
撕心裂肺的痛呼传出营帐,兵士们路过帐门口顶多感慨这位女大当家生命力顽强,折腾成这样都没死,也是内功深厚。
他们才不同情她的遭遇,这样的人死有余辜,被折磨也是活该。
多少身家清白的姑娘被她糟蹋,旁的不说,鹰山上枉死的栖花寨三十六口人家,全是这对师兄妹造下的孽债。
二当家提早一步被百夫长送去见阎王,剩下这位大当家,离死期也不远了。
《如梦欢经》拿到手,清和不再多言。
妄秋一刀捅穿女人心脏,鲜血溅了满脸。
长刀“哐当”一声坠地,女人不可置信地瞪眼看她,嘴唇张合,倒在血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死不瞑目。
结束了。
都结束了。
妄秋瘫坐在地小声哭出来。
营帐内见了血,池蘅领着清和去她的帐子,由柳琴柳瑟安慰痛哭的秋姑娘。
“姐姐,《如梦欢经》是什么?”
“是合欢宗用来双修的邪法。我这次来是奉姨母之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。此经书不能留于世,要焚了才行。”
“姐姐等等!”
池蘅赶在她焚烧经书前救下此经:“姐姐不如借我看小半个时辰?”
“此功法邪门,绝非正道,你……”
“我就看看,保证不用它做坏事!”
清和沉吟半晌:“女子与女子若同时以此法修行,十年之内功力大涨,然十年之后体内积蓄淫热,不止会变得性淫,更需吸食生人鲜血存活,到时活得人不人鬼不鬼,你可别胡来。”
她蹙眉:“我才不与你修这恶心玩意,你趁早死心。”
“姐姐说得哪里话?”池蘅捏着经书一角:“我就瞧瞧,看它是怎么个修行原理。”
她于武学一道痴迷,清和拗不过她,不情不愿:“那你看。”
她坐在池蘅身边,池蘅心虚地轻捏她嫩白的指节,捏了两下专心致志翻动《如梦欢经》。
合欢宗流传千百年的经书至宝,自有它的可取之处,看到精绝处,小将军拍案叫好,一时扬眉,一时沉思。
此心法讲究‘欢好如梦’,既沉迷,又在沉迷之余看破虚妄,好比明知一切是空是梦,仍在梦里不愿醒来。
之所以被称为邪法,除去婉婉说的那些也在于此心法修到最后会更改人的心性,变得无法自控。
而若是像大当家和秋姑娘这样的情况,一人修习心法,一人不修行心法,不修行心法的迟早会被修行心法的吸食元气而死。
而若是两名修行心法的共同钻研,不拘男女,修到最后人虽活着,与茹毛饮血的野人又有何区别?
这便是《如梦欢经》致命的弊端。
“半个时辰到了。”
“哎?这么快?”
清和不理她,抽过她手里的经书置于备好的烛火,火舌吞噬这要命的糟心邪经,沈姑娘一脸严肃:“阿池,你真的不能乱来。”
经书被焚成灰,池蘅神情无辜:“我可什么都没做。”
她不想修行邪功,她只想吸收《如梦欢经》的妙处,创出一门新的双修之法。
任重道远,这事儿还没个影子她不好直说,省得惹恼婉婉。
不过毁去了实体的《如梦欢经》,半个时辰也够她清清楚楚地将其记在脑子。
这未尝不是一个方向。
若能与婉婉双修,不求武功盖世,只求两人延年益寿她也知足。
而无论是【阴阳溯回之法】还是【如梦欢经双修原理】,都离不开‘转嫁互补’四字——倘真能取其精华创出一门新功,以她之长,补婉婉之短,岂不绝妙?
脑袋挨了一下,她嗷了一声:“姐姐,我真没胡思乱想。”
清和眷恋地环抱她腰,脸埋在她颈窝,声音轻缓:“我知你武学天赋高,可若为我冒险,我宁愿你什么都不做。”
“我会好好的。”池蘅抚摸她单薄的脊背。
……
“姐!”
妄冬闯进帐子见到躺在血泊的女人,瞳孔一缩。
“姐,我听说你被人看上了,要带回盛京……”他环顾营帐,面色尴尬:“哪位是我姐夫啊?”
柳琴柳瑟身子一怔,不约而同地和哭得眼睛红肿的秋姑娘保持距离。
妄秋哭笑不得,打心眼里为弟弟的凉薄感到失望。
先是大当家,后是莫名的‘姐夫’,冬冬可曾记挂她的喜怒哀乐?
他身上没伤,想来小将军的人没难为他,又或是形势比人强,他知无不尽没逼得人用刑。
“这里没有你的‘姐夫’。”妄秋深吸一口气:“冬冬,她死了,我为咱们爹娘报仇了。”
妄冬面色讪讪,不明白一向依赖他的阿姐为何会用如此清澈坚定的眼神看他。
是在怪他没为爹娘报仇吗?可这是他的错吗?他也无能无力啊。
尴尬的气氛逐渐在姐弟之间蔓延,柳琴柳瑟默默退出帐子,由得他们将话说明白。
没了外人,妄冬轻声道:“姐,你怎么了?大仇得报好日子马上要来了,你怎么愁眉不展的?还有,你还没告诉我,这次去盛京,你是给人、是给人当妻……还是妾啊?”
片刻沉默,秋姑娘忍着没让泪掉下来:“你一直在哄我骗我,对不对?你可曾将我当做你唯一的亲人?”
……
“怎么了?”
“里面……”柳瑟指了指:“吵起来了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 一更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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