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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:工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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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祁逢吉给朱琳泽在城内找了个宅院,但朱琳泽并没有住进宅院,而是选择继续住在蜈蚣船上。

  蜈蚣船就在江边下锚,距离疫民的窝棚很近,在船上就可以观察到疫民们的一举一动。

  沈廷扬通过史可法的关系调来了三个千户所的南京卫军,虽然不是满员,但控制住这些疫民还是绰绰有余的。

  除开沈廷扬托史可法调来的三个千户所,一千七百多名卫军,朱琳泽自己还有两百多名的府卫,以及两个水师百户的大一百多号人。

  两方人马加起来,防备这些疫民的兵马已经超过了两千人。短时间内,朱琳泽不用担心这些疫民会再次暴动。

  回到船舱内,朱琳泽摸索着削了几根鹅毛笔,在浪费掉五六根鹅毛,积累了失败的经验和教训后,朱琳泽终于削出了一根比较像样,勉强能用的鹅毛笔。

  只是对鹅毛笔出墨的量,他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把握住,能够勉强驾驭住手中的这根山寨鹅毛笔。

  朱琳泽连夜就着油灯,回想着白天看的那块地的特征,在纸上划出疫民安置区的规划图。

  鹅毛笔虽然比不上后世的钢笔水笔用的舒适,至少比用毛笔顺手,画起图纸来虽然说不上得心用手,但也还算舒畅。

  他也考虑过是不是花时间练练书法,但想到书法是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才能有所小成,便放弃了练习书法的想法。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,将宝贵的时间花在练习书法上并不值当。

  画好规划图,吹了吹图纸上未干的墨水,困意涌上心头,朱琳泽忍不住伸懒腰打哈哈,倒头便进入梦乡。

  翌日,从南京城钟楼传来的钟声将朱琳泽从梦乡中拽了出来。

  晨钟暮鼓,敲钟是南京城开城门的讯号。

  天才刚蒙蒙亮,站在甲板上洗漱的朱琳泽就望见江岸上挑着担子推着车的人影。

  东门桥是南京城粮食和木材的集散地,江岸上的挑夫和车夫,八成是要将粮食运到东门桥附近的东门市售卖。

  陆地上人来人往,江上的人也没闲着,只是木材这种大宗货物,选择船运的只是少数。更多的则是在上游结成木筏,由专门的筏夫在木筏上操纵木筏运输到下游。

  “世子,你要的工匠祁大人已经派来了。”

  陆闻达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,在朱琳泽的记忆中,陆闻达是陕西人,坐不惯船也在情理之中。

  朱琳泽往嘴里倒了一口盐水,仰头漱了漱口将盐水吐进江里。

  “走,去看看。”

  朱琳泽让贺方进船舱把他昨晚画好的图纸拿来,他自己则和陆闻达先行下船。

  明朝的匠户地位低下,饱受各级官吏层层盘剥,生活困窘,朱琳泽早有耳闻,但等他亲眼看到这些匠户,还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。

  这些匠户有不仅有南京工部下辖的工匠,也有附属于南京卫所系统的工匠,除此之外还有南京内务府的工匠。

  这些工匠穿着单薄的麻衣在冰冷刺骨的晨风中瑟瑟发抖,寒冬天脚上竟然还踩着破破烂烂的草鞋。

  负责带这些工匠过来的应天府胥吏见朱琳泽来了,和朱琳泽打了个照面便急匆匆地走了。

  显然这胥吏知道这里是疫区,嫌晦气。

  祁逢吉对这件事还算上心,足足给他找了三百多名各色工匠,有木匠,瓦匠,锯匠,铁匠,石匠等等,活脱脱地一个工程队。

  这些工匠的地位很低,而朱琳泽的身份是唐藩世子,在他们这些工匠眼里就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。工匠们低着头不敢抬头正眼看朱琳泽,生怕惹朱琳泽不高兴。

  后世人格上的相对平等是挥洒的几代人的鲜血和生命才换来的,在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,严格的贵贱尊卑才是常态。

  朱元璋作为一个真正起于草莽之间的帝王,能够借鉴前朝经验,发展出一套颇有特色,相对稳定的制度,是很了不起的,值得肯定。

  当然这套制也有这样那样的缺陷,这其中的部分原因可以归咎于朱元璋本人的性格特点:朱元璋本人太理想化,忽略了制度是死的而人是活的。

  军屯制度可以让朱元璋骄傲的说出朕养百万军不费百姓一粒钱粮,但这一令他骄傲的制度在短短二三十年之后军屯就羁縻不振。朱元璋希望军户们能够世世代代为军,祖祖辈辈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。

  匠户制度也一样,也是希望这些匠户世世代代为匠户为朝廷,为朱家服务。

  当然,还有老朱的子孙世世代代为帝王,享尽人间奢华,这才是朱元璋最希望的。

  只是这个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,变化和发展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。没有一成不变的人,也没有一成不变的制度。就算你不想变,最终也会有人握着长枪大炮顶着你的脑袋要你变。

  东门桥附近的市集有卖早点,朱琳泽让曹德发去东门桥附近买几车早点过来。

  这些匠户吃没吃早饭不知道,但他知道这些赤贫的匠户就算是吃了早饭也吃不饱。

  这倒不是他朱琳泽圣母心爆棚,他要靠这些匠户给他做事,必须让他们吃饱干工才更有效率。

  曹德发很快带人推来了几车的炊饼、枣糕、葱饼、豆浆等早点分发给这些匠户。

  朱琳泽就在几个匠头面前席地而坐,并示意他们一起坐下。

  几个匠头战战兢兢,瞬间手里的炊饼枣糕都不香了,平日里他们见到卫所的百户和监工的小吏都是战战兢兢,更不用说朱琳泽这个藩王世子。

  朱琳泽的到来让这些匠头们感到不自在。

  看着这几个匠头坐下,朱琳泽啃了一口枣糕,往嘴里灌了几口豆浆,随即拿过昨晚绘制好的图纸,以及帐篷的草图,询问这些匠头,这样的营地需要多久能盖好。

  几名匠头低头看了看图纸,其中木匠匠头林松起身仔细看了周围的地形,随即又盘坐下来细细地查看地图,沉吟半晌才开口。

  “世子爷所要筑造的木墙长约二里,如果用一丈高的木料,以我们现在的人手需七到十日之工期。

  至于这些帐篷的搭建虽然简单,但按照世子爷图纸上的标记,需要搭建四百三十个帐篷,数量甚多,小民估计,长则需要二十日的工期,短则需要十七八日的工期。”

  三百多工匠不算少,但朱琳泽这个工程是个要安置四千多名疫民的大工程,想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是不现实的。

  朱琳泽只有两个月的时间,不要说二十天的工期,半个月的工期他也等不起。

  吴又可现在已经给疫民们开了药方子,但现在疫民们生活居住的环境太过糟糕,而且疫民区很混乱,难以实现有效管理,估计效果也不会很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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