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 萧慕白骤然缩小的瞳孔中,他手持承影试图抽剑向后,夏初掠步上前一掌拍在仲过的肩上。
那力道虽然不够强劲,却也足以让仲过身形后退。
夏初狐疑的看向萧慕白,也觉得他突然对丽妃出手,这行为也太奇怪了一些。
萧慕白轻薄的嘴唇紧抿成线,眸光带着夏初看向地上的那根金钗。
她面上露出恍然之色,迈步过去轻轻拾起那根金钗,向着被仲过抱在怀中的丽妃走去。
仲过虽然失魂落魄满面伤痛,毫无求生的欲望,却仍是抵触她的靠近,血淋淋的手持剑相拦。
夏初晃了晃手中的金钗:“我只是想将这个插回娘娘的髻上,你既说她今日本就一心求死,想必每一样妆钿也都是她细心挑选。”
仲过的手顿了一顿,终是垂了下去。
夏初俯身,小心的将金钗插-进丽妃的髻中,没有弄乱她精心打理过的青丝。
银针上所淬的毒让丽妃的面色苍白中透着一丝乌青,她看着丽妃眉心凝出的那一小粒致命的血点,不显突兀反倒给她原本艳丽的容颜,添了一分妩媚。
“娘娘刚才拿着金钗企图杀你,慕白才不得已将她一击致命。”她语调轻缓的陈述刚刚的事实。
可话音落下的那一刻,除了仲过全然不信的再次提剑直指她的心口,萧慕白也是不解的伸手拉向她的手腕。
丽妃已经死了,萧慕白本不打算告诉仲过这件令他心寒的事。
夏初伸手覆在萧慕白的手上轻拍两下示意他安心,继而对着仲过道:“我说的是企图,你明白什么意思吗?”
仲过的脸色铁青,因强自咬紧牙关避免眸中蕴满的水汽夺眶,从而使得下巴紧绷,露出了一个扭曲的弧度:“你无非是说,娘娘在刚刚的绝境之时,还想要杀一个无条件为她的人?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?”
夏初声音柔和低宛,再次对着他强调了一遍:“仲过,我说的是……企图。”
仲过布满血丝的双眸现出一抹茫然的神色,但他的眸底仍是蔓延着无尽的哀恸:“你到底什么意思?”
夏初的眸光落在丽妃妆容精致的脸上,看着她微微上扬的唇角,轻声说着:“她企图杀你与你划清界限,或许最后,她希望慕白还能念在往昔的情分上,给你一条生路,还你真正的自由。”
仲过手中的剑‘铛’的一声坠落在地,极力忍到现在的泪水也在此刻决堤。
他怀抱着丽妃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,惊得鸟雀纷飞,满树梨花簌簌飘落。
很久,很久。
仲过抱着丽妃踉跄起身,对着夏初嗓音嘶哑的说道:“谢谢。”
他一步一步迈下亭台,莫府早已被苏浅安率军入府围了起来,剩余的陵门中人也被渡鸦制服。
在萧慕白默许的眼神下,所有人都给仲过让开了一条道路。
他看着仲过怀抱着丽妃的背影,对着夏初问道:“你当真觉得丽妃此举,不是在离间我和仲过最后拼个你死我活?”
“慕白,我刚刚突然知道了双星一落空月影,究竟是什么意思。”她窥破天机的笑意明净通透,声音里透着一丝感慨:“最初渡鸦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,我就觉得不像暗语,目睹了仲过对丽妃的一片情深,我才幡然醒悟。这句话,不过就是一个‘丽’字而已。”
萧慕白的神情略有恍惚:“所以你觉得丽妃听懂了这句话,才会在最后‘企图’杀他?”
夏初挽上萧慕白的胳膊:“谁知道那个女人临死前究竟在想些什么呢,可仲过信了不是吗?”
萧慕白有些欲言又止,最后缓缓开口:“你不恨他吗?”
无论如何,仲过都是间接导致了赵兰生香消玉殒的凶手,他此时已经抱着丽妃走入了一间偏院,那屋子里面,原本是堆积剩余炸药的地方。
也是丽妃交代过他,若是最后出了意外,务必叫萧慕白带来同归于尽的地方。
“阿丽,我不能带王爷进来了。”仲过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,大胆的吻在了她光洁的额上,然后执起她纤细柔嫩的手紧紧相握,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火折,挥甩而落。
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中,整个偏院燃起了冲天火光。
丽妃这一生韶华极盛,原本也打算带着满城百姓,死在一片灿烂的火光之中。
如今仲过,也算替她圆满了最后一个愿望。
夏初看着那顷刻间吞噬一切的火舌,将头靠在了萧慕白的肩上:“我很感谢他,在你十三岁的那一年,将你抱回了宫中。”
在夏初看来,仲过这一生过的很是凄凉,前半生为了朝廷效命,后半生为了丽妃直至殉情。
他做的所有事情皆非本愿,却唯独在那一年违令救下了萧慕白,是出于他自己真正的心意。
她恨他,但也由衷的感谢他。
院内火光连着天边晚霞,远远看去,竟是如此的灿烂如锦,映照得他们两人的面容都明亮无比,也在他们的身后拖出了光彩散乱的人影,交合在一起,显得十分虚幻。
“王爷,王爷你没事吧。”寒飒原本在城内安抚百姓,听到这一声爆炸,将事情丢给了娄洪方就急急的往院内赶来,人未至声先到。
待他一口气冲上了亭台,正好看见萧慕白轻拥着夏初,俯下的头还贴在她的发上。
寒飒:“……”
他慌忙一个急刹转身,状似无意的指着冲天的火光:“那是怎么回事啊?”
寒飒问完等了半天,既没有回答,也没有萧慕白被撞坏了好事后的滔天怒火,便贼眉鼠眼的偷偷扭头看去。
只见萧慕白的目光一直定定的落在自己的身上,火光漫进他的眼底,闪烁着一丝寒飒看不透的神色。
“城内的百姓安抚了吗?余下的施家军清缴了吗?损失的军丁抽调补充了吗?破损的城墙修筑……”夏初噼里啪啦话还没说完,寒飒已经请了一礼,忙不迭的擦了擦额上的汗退了下去。
萧慕白默然垂眸,直到寒飒的身影走远才低沉开口:“不让他知道也好,就让他以为,待他如师如父的仲过,早就死在了六年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