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 出了铺子,夏初将锦盒递给他,苏浅安接了过去。夏初见他木讷,便说:“给你的。”
“给我?”
“你挑的颜色,你用的穗子。不然呢?”
“谢谢少爷。”苏浅安捏着盒子的手紧了紧。
“那铺子你自己看吧,是要换了卖刀还是继续卖这个都随你。伙计都是现成的了,以后你只需要当个甩手掌柜,看护好二楼的人就行了。”
“那就不换了吧,反正等少爷回来我还是要跟着少爷的。”
“金戈铁马,气吞万里如虎。”夏初驻足,看着苏浅安问道:“浅安,你日后不想从军,建功立业吗?”
“不想,我只想跟着少爷啊。”苏浅安再次强调。
夏初扶额,心中想着,苏浅安上辈子是怎么成为一代名将的……
罢了,以后再说吧。
夏初指着前方热闹的人群说:“走,看杂耍去。”
待真的走了过去,夏初不禁有点傻眼。
这,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。他看了看苏浅安的身高,往那一站,比别人都高出一个头。再看看自己的身高,在这一站,比别人都矮了一个头。
“要不,少爷。我扛着您?”
夏初哼了一声,转身走了。苏浅安赶紧跟上。
没了游玩的兴致,又见日头将落,便直接带着苏浅安去了饮味斋。
这饮味斋是家百年酒楼,十几年前唤作美味斋。
据说现今的皇上当年还未登基是位皇子的时候,便长爱来此地吃饭。
有次和现在的户部侍郎许万钧喝多了,说到这店名觉得不够风雅。便要了笔墨,口中喃喃:“我饮不尽器,半酣味尤长。”随后便写下了这饮味斋。
店家如获至宝,着人制了牌匾悬挂于店前。
皇上登基后,这家酒楼更是成为了达官贵人日常宴客用膳的地方。
上一世的萧言竣常带她来此结交朝中大臣,这些典故也是他告诉她的。思及萧言竣让夏初如玉的脸色,顿时煞气沉沉。
进了门,小二堆着满脸的笑意迎了上来。
“两位客官,可有预定?”
“夏候府。”
“原来是夏候府的贵人,春风间给您留好了,这边请。”
进了雅间落了坐,小二站于一旁恭敬的问:“贵人想吃点啥,咱们斋子有煨牛腱子肉、吴越羹汤、清炖甲鱼、炮羔羊、醋烹鹅……”
夏初抬手打断了他。
“西湖醋鱼、东坡肉、龙井虾仁、蝴蝶飘海、冰糖湘莲、赛蟹羹。再来一坛蓝桥风月。”
小二满脸讶色:“贵人常来?”
夏初没接他的话,吩咐道:“下去吧,拿副笔墨纸砚上来。”
“是。”小二闻声低头告退,心中还在泛着嘀咕。不能啊,这么出尘的贵公子他若见过断不能忘啊。
苏浅安站在一旁看着沉思中的夏初,他还未曾细细打量过夏初。此时的他左手托腮,眉长入鬓。一双灵动的杏核眼,浓密而微卷的睫毛。白皙的皮肤,衬着秀挺的鼻梁下微启的红唇,竟十分诱人。
夏初的右手扣在桌上,食指一下一下的轻点着桌面。似是感觉到了目光,抬头看了看苏浅安。
苏浅安一窘,赶紧撇开头去。心下想着,少爷要是再过个两年长开了,这张脸,还得了。
门外响起叩门声,小二送来了笔墨纸砚。苏浅安为他铺好宣纸,递上了笔。
夏初握笔,思索了片刻。
挥笔写下:宣哲维人,文武维后。落款引之。
待笔墨干了之后,夏初将信折好,递给苏浅安。
“你偷偷去一趟丞相府的厨房,找一个叫李强的奴才。把这封信交给他,等他看完,带他过来。”
苏浅安接了信,小心揣于怀中,应了声是转身退下。
夏初叹了口气,起身踱步至窗边。
窗外天色已暗,黑暗笼罩了下来。
他呼吸有点沉重,捏了捏眉心。想了想即将见到的这个故人,在上一世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。当然,他也是萧言竣的人。而且,是萧言竣最为得力的谋士。
此人心性坚忍,长袖善舞,左右逢源,八面玲珑。又擅于收集情报,为萧言竣很多的决策奠定了不可或缺的基石。
夏初与他性情相投,私交甚好。那些江湖秘闻,宫廷隐事,都被他当作酒后谈资说与夏初一乐。
记得有一次,萧言竣去丞相府赴宴。他心情不好,拉着夏初在屋顶上喝闷酒。
夏初见他心情不悦,便找了个话题问他。
“这么一位七窍玲珑心的翩翩公子,为何甘愿隐于黑暗之中为萧言竣做事?”
他当时就饮着一壶蓝桥风月,许是闷酒易醉。眼中不再带着日复一日的笑意,蕴上了一层怨恨的光。然后他自嘲的说,“隐于黑暗之中又如何?当年,我还易容扮成奴才化名李强,在丞相府的厨房里挑水砍柴,日日盼着能毒死杜翰飞……”
那一夜,夏初知道了他的身份,知道了他的仇恨,知道了他的敌人……
“少爷。”门外响起了苏浅安的声音。
“进来吧。”夏初从回忆中收了神。转身看见苏浅安开门,领着一位穿着灰色布衫的小厮。
“去让小二上菜吧。”
苏浅安应是退下。
小厮死死的盯着夏初,夏初也打量着他。易容后的面貌实在普通,扔在人群里根本找不到的那种。夏初不禁莞尔,跟记忆中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的谦谦君子实在对不上号。
门外又响起了叩门声,夏初嗯了一声。小二推门上菜,待摆好了最后一坛酒便跟着苏浅安恭敬的退了下去。
夏初落了坐,斟了两杯酒。一杯推给了他,一杯握于手中。凝着杯中的佳酿,轻轻的说:“引之。你最爱的蓝桥风月,是你家乡的红曲所酿。”
被唤作引之的男子浑身微微的颤栗,虽已是极力的克制,却还是难掩心中的惊惧。腊月寒冬的季节,他却浑身都沁着一层冷汗。
他看着那杯酒,是他家乡的酒。他看着那桌菜,是他家乡的菜。不仅如此,那满桌的菜肴,都是昔日里他爱吃,却九年都未曾吃过的菜肴。
他未知的恐惧着。
他不知道能不能杀了眼前的这个少年。